赵丹阳:撤县设区,子孙后代再也不知道乡村啥样

赵丹阳:撤县设区,子孙后代再也不知道乡村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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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一轮的城镇化大潮的催击下,将下属的县(市)改区,从而壮大中心城市的发展空间,这是目前很多大城市通常会采取的方式。对此,民政部曾多次发言强调: ‘县改区’必须本着有利于 行政管理、有利于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有利于环境的改善和人民群众生活质量提高的原则进行,要从本地的实际情况出发,充分调查研究,按照精简、效能的原则, 合理调整大中城市市区行 政区划,这样才能做到造福一方,让老百姓切实享受到工业化的惠泽。但我国地域辽阔,各大城市之间以及单个城市内部城区之间在区位、规模、经济发展水平、产 业特色等方面有较大差异 ,倘若盲目效仿、一哄而起,就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话是说得不错,但在“撤县设区”这一问题上,还是有些官员趋之若鹜,丝毫不顾本地的实际情况。他们之所以热衷于撤县设区,自是由于功利相诱:那就是今后既可以争取到更多的项目、 土地、资金和政惠,而且当地领导也更容易受到重视和提拔。

俗话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些官老爷们看得见的好处背后,隐藏的是基层民众耗费的一笔不菲代价。具体来说,其害有四:

一,公共基础设施转移导致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严重不便。

中国社科院城市发展与环境研究中心研究员牛凤瑞认为,县和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规划权和建设权,改成区后,把规划权和建设权上收,有利于大型城市在自己的辖区内进行统一规划。亦 即是说,“撤县设区”只符合大型城市“对外扩张”的需求。

相反,对于广大普通城市来说,如果主城区太弱,对周围辐射能力不够大,这样的城市还处于一个集中化阶段,还要吸收邻近地区的要素,尤其是如果县和地级市离得很远,市带动力量不大 ,改成区对当地就颇为不利。确是一语中的。

长期从事“城市化”问题研究的旅意学者周彬芳在著作《“撤县(市)设区”中的多方博弈》中力陈时弊,穷形尽相的阐释了盲目撤县设区给当地百姓造成的麻烦与不便。该报告采取纪实性的 手法,以陈明辉、李俊才等多名居民为例,可谓倍加详实。

陈明辉指出,“以前村子口不到四公里外,不远儿……就有一所小学。撤县(设区)以后给弄没了,老师们也走了……现在再想送孙子上学,就得开三轮车跑四十里地……我都64了……”。

刚过中年的李俊才也与老陈面临同样的困境,他的儿子很快就13岁了,但撤县设区后,最近的一家初中离他家也有百里之遥。经济状况日益拮据的他,还是不得不动起“自己打两份工,让老 婆进城陪读”的打算。

另据知情群众反映,“撤县设区”使得当地公共基础设施日益向市中心靠拢,甚至有些人连存钱、邮寄、看病、买菜都十分不便。

“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根本没处医!”“我连给儿子汇个钱都要骑自行车走三、四十公里。”——报告字里行间内所充塞的苦衷,恰是老百姓“深受其害”的真实写照。

二,波涛汹涌的土地之争使辖区的农民利益大为受损。

《管子·五辅》篇曾经说:“明主之务,在于强本事,去无用。然后可使民富。”也就是说,智者立国,首在重视农耕,兴立屯田,保证粮食丰足。

自古以来,未有倒行逆施而保其黎民、社稷者。南宋便是一例。其对商业的扶持,堪称无以复加。《梦梁录》卷13《夜市》载:“杭城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更钟鸣 ,卖早市者又开店也。”

就连美籍学者马润潮都出言赞叹“南宋与印度洋北岸的阿拉伯帝国构成了当时世界贸易圈的两大轴心,宋代实在是世界伟大海洋贸易史上的第一个时期”。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被外国学者无比称道的历史时期,南宋却“北臣散关,丧帝崖山”,让大金和蒙古欺负的毫无招架之力。

这不单单是它秉承前代“重文轻武”的国策所遗之祸,更为主要的是,其在土地政策上陷入了“千年田换八百主”的怪圈。这就是说,为政者对官僚、富豪的兼并野心不加抑制,使得占其人 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兄弟的根本利益得不到保障,最终与统治阶级离心离德。

环顾时下,“撤县设区”之策正在让我们重回老路。

据民政部《市辖区设置标准》称,“允许直辖市和地级市设立市辖区,其中市区总人口在300万人以上的城市,平均每60万人可设立1个市辖区。最小的市辖区 人口不得少于25万人,其中非农 业人口不得少于10万人。对于中心城市郊县(县级市)改设市辖区,须该县(市)就业人口中从事非农业人口不得低于70%;第二三产业产值在国内生产总值中 的比重达到75%以上。改设市辖 区的县(市),全县(市)国内生产总值、财政收入不得低于上一年本市市辖区对应指标的平均水平。”

为了早日“达标”,“积极有为”的地方政府们不得不在政治上对农民进行“边缘化”处理,县改区以后,农民既没有享受到“市民”的特殊待遇,也失去了国家给农民的补贴等一些惠农政 策,完全成了新一代“赤着脚的市民”!

还不仅如此,为了看上去有“比迹汤武,庶几成康”的效果,顺便多捞政绩、中饱私囊,有些官员还会招徕本地的“土豪”与外国的“大鳄”一起联袂参演,坑农害农。在此大形势下,“强 征血拆”案件此起彼伏、不胜枚举。

张如琼、宋合义、何志华……这些面对黑恶集团“杀一儆百”之行而殒身不恤的烈士,值得我们铭刻在心!

三,外资的提前布局与巧妙渗透再掀下岗狂潮。

最近,中国就业研究所所长的一句话:“中国要准备迎接第二轮下岗潮。”吓傻了各位看官……

各路网友纷纷就此发表评论:“神马,我刚找了好多关系走了不少后门才让人帮我送进大国企的呢!以为现在国企有保障,怎么可以这样?!”“以为开放了二胎, 就可以生老二了呢,这下好了 ,要是真下岗,老大都要养不起了!”“我还没找到工作呢,下岗潮就来了,泪流满面ing”。

大家之所以对“下岗潮”这三个字心有余悸,皆因殷鉴不远,令人记忆犹新。上世纪90年代左右,国家启动了国有企业改革,开放企业自主权,弱化了企业党政功 能,企业一把手拥有了以前 想也不敢想的巨大权力,工人的地位愈发降低,在监督机制缺失的情况下,腐败开始蔓延升级。

在此情况下,外资伺机而动,暗渡陈仓,与高管同志们频频示好,终致“朋比勾奸、沆瀣一气”的恶局,所有的所谓资产重组、产权改制都围绕增强私有财产弱化集 体经济展开,于是下岗分 流、买断工龄这些方法开始出现,大批国企职工在没有相应配套社会保障机制的情况下,怀揣几万元、几千元甚至几百元走出了工厂,“只不过是重头再来”。全国 先后有2100多万名国企职 工下岗。

然而,“资本”的嗜血无度和不知疲倦是不会因“稍逞其志”而停下脚步的。“它”誓要横行华夏!在以“强化二、三产业为国民经济的支柱型产业”为实质精神的“撤县设区”浪潮下,“ 它”再次利用起“投注差”流入内地,图谋霸业。

所谓“投注差”是指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总额与注册资本之间的差额。

2013年3月18日,亚洲开发银行发布的报告称:“预计流入中国及其他东亚新兴经济体的资金将出现激增,或将导致重大风险。”

前年2月,中国实际利用外资82.14亿美元,同比增长6.32%,是连续8个月负增长后首次恢复正增长,这当中就有一份是来自“洋买办”李先生的投资基金。

当问及境外资金如何进入国内时,李先生没有正面回应。“其实这事完全可以委托给内地的合作伙伴,香港只是跳板,很多资金是从欧美市场募集来的。”对于把资 金由西雅图引入中国的小 县城,李先生显然非常谨慎。这已是他今年第二度辗转万里。上一次来广东,他为广东博罗县的一个项目注入了3亿元人民币。

中国经营报记者从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处了解到,不仅是“北上广”,正有大量热钱正通过外商投资公司“投注差”方式流入中国内地的近千个二三线城市。

据悉,太原市的阳曲、清徐等多个县也有意“万金买高爵”,为了在“撤县设区”预备役中拔得头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向境外“资本”投怀送抱。国有企业岌岌可危!

被内外压力层层裹胁而丢了工作的当地下岗工人,自然叫苦不迭:记得,在“拨改贷”、“利改税”等国有企业的改革政策下;在全国“国企效益低下”、“打破铁 饭碗”、“国企养懒汉”舆 论下;在“私有化”、“引进外资”的大潮下;在“国有企业”承担着众多的社会责任,并担负着比“私营企业”,“外资企业”更多税利的情况下,“国有企业” 被一窝蜂地作为“冰棍”, 拿到太阳下晒。“冰棍”化了,我们曾经战斗、工作的美丽、壮阔的工厂垮了、被贱卖了,可以依赖的家没了。随之,一些“桂冠”加冕到我们头上了——“下 岗”、“买断”、“公益岗” 、“再就业”、“从头再来”等等。在所有各式各样的“桂冠”下面,其实质只有一个——失业。

多年来,我们顶着“桂冠”行走在“刨食”队伍中,艰难地生存着。我们年龄大了,对新的生存技能虽然我们也竭尽全力去学习掌握,但我们无法跟年轻人去竞争, 何况现在大学生毕业都那 么就业难呢?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每个人几乎都是家庭的支柱;我们不敢得病,否则的话一个家庭就会垮掉;我们中间的很多人都是一个人打几份工,就这样也是无 法保障我们的最低生活。好多 人因为生活一直在窘迫中 ,家庭分崩离析,一个人孤单地生活着。最低的工资我们得接受,最苦的活我们得挺住,最不平等的待遇我们得忍受着。艰辛的生活压垮了我们的腰,脸上比其他同 龄人更多的是沧桑。“‘改制’、‘破产’两次,没人救我们,失业三次,要命了,快疯了”,这是一个下岗工人绝望的呐喊。我们很想歇息一会,很想减轻些我们 身上的压力。当时大搞“ 关、停、并、转”时,政府承诺日后经济好转后,一定会负责解决好下岗人员的生活和就业问题,我们信了。如今,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GDP每年 刷刷往上涨,我们怎么还看不 到这个承诺的下文呢?国务院让全民享受改开“红利”的声音,我们听到无数遍了,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享受到的只是“负利”?

类似这种声音的发出者,虽然在广袤的“龙城”之内算不上“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但也是数以千计了。政府若不对“非理性化的撤县设区”善加节制,防微杜渐,第二次下岗潮的来临也 绝非是“痴人说梦”!

四,城镇化大潮所孕育的两大魔胎让传承数千年的“乡村文化”濒临解体。

很多年以前,所谓“乡村”,在普通人眼中是两种内涵的聚合。

一提到“乡村”的韵味,大家总不忘想起“憨厚耿直”、“淳朴善良”、“热情好客”等等平易近人的农民形象,这是乡村所代表的“精神”内涵。

一说起“乡村”的魅力,便有文人墨客用“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沃野千里”、“阡陌交错”等数不尽的好词竞相夸饰,这是乡村的“人文”内涵。

现在,城镇化大潮所孕育的两大魔胎却险些让传承数千年的“乡村文化”濒临解体。

首先,其中所寓寄的“以经济建设为第一要务”、“效率优先,然后才是公平”等等急功近利的理念,致使越来越多的农民开始笃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精神上的乡村”已然坍塌。

其次,“撤县设区”所附带的发展要求让当政者的服务对象转向了非农业人口。为了“按照城市化管理”,地方领导不得不想方设法把农民往城里“赶”。但他们既 不懂得险诈算计,又无背 景依托,更没有对城里人的价值认同,到头来还是不免沦为“无根浮萍”。不仅如此,熙熙攘攘的随利奔流带来的是家园空心,“人文上的乡村”也将不复存在!

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这是何等令人惬意和神往的诗句!

但如今怕要改念:“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

我们的子孙后代或许再也不知道乡村啥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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