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是美国人实现阶级流动的另一个通道
作者 | 星爸爸
国内球迷都不会忘记，在林书豪之前，巴特尔才是第一个获得 NBA 冠军的亚洲人。但林书豪在猛龙夺冠的重要历史意义在于，这是自日裔篮球手三阪亘在 1947 年打破美职篮和有色人种次元壁之后，首次有美国本土亚裔成为总冠军，也是第一个获得这项荣誉的哈佛毕业生。
对亚裔身份感到自豪的 Jeremy Lin，在 Instagram 上承诺会一直为自己的族群发声，”最好的黄种人后卫“、 “第一个亚裔美国人 NBA总冠军” 以及哈佛学历无疑是很好的扩音器。
因为职业联盟总冠军加常春藤校友的组合，几乎包括了美国精英教育观念中最有价值的两项成绩，一般的家庭有其中一样就值得普天同庆了。不过，即使有林书豪用自己的天赋和行动在前蹚路，下一位能在这条路上走通的亚洲人还没能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以职业联盟为终点的目标定得有点太高了，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实属凤毛麟角。以篮球为例，去年全美逾 55 万注册高中生球员之中，只有 3.4% 能够进入大学联盟打球，而从大学联盟进入 NBA 的概率则只有 1.1%。
如果把目标仅限制在素质发展和教育上，体育运动对普通家庭子女带来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在美国是这样一种情况。只要能力在线，家庭条件足够支撑个人发展，体育是很多美国中产子女进入名校，或者低收入阶层子女改变命运的最快途径之一。
根据阿斯彭研究所的统计，美国有约 3/4 的适龄儿童参与至少一项有组织的体育运动。少儿运动市场的规模被认为超过 170 亿美元。在某项运动上具备高水平竞技能力意味在经济和荣誉双重好处，一名成绩出色的高中运动员可以获得进入名校的机会，有可能改变人生轨迹。
根据统计，2015～16 年期间美国公立大学平均学费是 2.4 万美元左右，私立大学为 4.8 万美元。大学生体育协会 NCAA 同时期的运动员奖学金为平均 1.7 万人每人，而在最受欢迎的篮球、橄榄球和冰球等大项上，可以达到 3～3.8 万美元的水平。
这笔钱对收入中位数在 6 万美元左右的普通中产家庭来说意义重大，就更别提贫困家庭和顶级私校动辄五六万美元奖学金的例子了。
2017年，NCAA17.5万名大学生发放了奖学金，大约是当年本科生数量的 1%，此外，向 NAIA 和 NJCAA 等其他大学组织也会提高类似奖学金项目。
除了经济援助，体育特长生在入校概率上也有明显优势。据哈佛自己统计， 2014～2019 届学生中，在其六分制的评分体系中达到只需得到“4 (也就是倒数第三级)”，就有超过七成的机会被录取，几乎是同等成绩非运动员的 1000 倍。而将这个等级换算成成绩，相当于是 SAT 2200 和 GPA 4.0，同样是学霸级别的成绩。
美国大学没有体育系一说，所有通过特招进入的大学生，都是“有体育特长的大学生”而已。除极少数天才运动之外，录取上一概按普通人对待，最多以超高的体育成绩换取 10% 左右的上下浮动。换句话说，绝大部分人在正常情况下都需要达到标准的学术成绩才能获得体育奖学金。因此，名校里的体育特长生十有八九也是成绩突出的好学生。
就拿刚刚被中国归化的自由式滑雪小将谷爱凌来说，以她世界级的竞技水平和优秀的学习成绩来说，进入美国任何大学都是极其轻松的。
但是，there’s always a but。从 75% 的参与率到 1% 的奖学金概率，说明这是一条越走越窄的道路。15 岁，或者说进入高一之后，大约会有八成学生退出自己所属的某种体育组织或队伍。这其中有部分原因要归结于教育观念、身体伤病和职业规划，但是能让这么多天性好强的美国人放弃体育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高昂的经济成本。
在高中之前或者更早，家长让参加体育活动更多出于对身心发展显而易见的好处而为之。但高中之后是多数大学教练和职业队伍球探开始观察的早期时间段，例如大二、大三以及穿插其中的暑假。
对于立志于走职业道路或者寄希望于以体育特长生进入大学的普通小孩，这是个关键的时期，也意味着他们背后的家庭将在此时或者更早开始投入大量金钱。
这可不是小钱，尤其是那些小众的“贵族运动”。2017 年《时代杂志》为青少年体育市场写过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一个家庭最高需要为孩子的注册费、旅行费用、训练营和装备付出超过十分之一家庭收入的成本。这还不记几乎需要父母至少一人全职照顾的代价。
比如，为了引起更多教练和球探的注意，运动员必须参加一个俱乐部，去不同地方打比赛、出成绩。这些课外俱乐部的费用持续上涨了好几年，根据《今日美国》援引的数据，一些知名俱乐部和高水平商业组织的参与费用在 100～500 美元每月之间，其中有 20% 超过 1000 美元每月。这包括了会籍、装备和基本训练等支出，不过如果要额外参加指标外的比赛或者训练，则需要另外数千甚至上万美元不等。
而如果要走职业道路，付出的代价可就更高了。举一个年代略为久远的例子，华人网球名将张德培年轻时，家里曾为了方便他的成长而辞掉工作陪同训练、比赛，并两次卖房搬迁，帮助他获取更好资源。
当然，对于能够拿到奖学金或者进入职业体育的人，高投入高风险是有超额回报的。林书豪从哈佛毕业后不到十年时间已经赚取了超过五千万美元的薪水，说超过了 90% 的同届校友都显得谦虚。
课外体育活动的高成本造成的是低收入家庭子女的参与不足。2017 年，在年收入 2.5 万元的家庭中，只有 34% 的家庭有子女参与体育活动，而这个比例在年收入 10 万元以上家庭里为 69%。
对于穷人家庭来说，只有靠基因彩票才能翻身，然而近年来这些出身贫困的球星在下一代培养上却在不停印证着体育培养在财富和社会阶层方面的马太效应。有钱人可以让自己的孩子两个不同州的运动队里同时报名，而穷人只能在家门口的荒地上玩耍。
从参与家庭的阶级分化，在感情和经济投入以及对稀缺资源的争夺这些方面看，美国家庭在体育培训的投入上很有点像目前我国城市家庭在教育上付出的热忱，从结果上看，永远是大城市、高收入人群占优(在美国还要算上种族差别)，最终导致不同地区和不同收入阶层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扩大。而这里面参与最多的中等收入家庭，对不公平感受最深也正是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