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8月10日〔23日〕)
我们在《社会民主党人报》第40号上曾报道说,我们党的国外支部代表会议决定把“欧洲联邦”口号问题推迟到报刊上讨论了这个问题的经济方面之后再来解决。[注:见本卷第163页。——编者注]
我们的代表会议上就这个问题进行的争论,只涉及政治一个方面。其部分原因也许是因为中央委员会的宣言把这个口号直截了当地表述为政治口号(宣言说:“当前的政治口号……”),同时,宣言不但提出了共和制的欧洲联邦,而且还特地着重指出,“如果不提以革命推翻德、奥、俄三国的君主制度”,这个口号便是毫无意义的和欺骗性的。[注:同上,第17—18页。——编者注]
在对这个口号作政治评价的范围内反对这样提出问题,例如,认为这个口号会模糊或削弱……社会主义革命口号,那是完全错误的。真正民主的政治改革,尤其是政治革命,无论何时,无论在何种情形和何种条件下,都不会模糊或削弱社会主义革命口号。相反,它们总是在促使社会主义革命早日到来,为它扩展基础,吸引更多的小资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群众参加社会主义斗争。另一方面,政治革命在社会主义革命的过程中是必不可免的,不能把社会主义革命看作是一次行动,而要把它看作是一个充满剧烈的政治和经济动荡、最尖锐的阶级斗争、国内战争、革命和反革命的时代。
但是,如果说同以革命推翻欧洲三国最反动的君主制度(以俄国君主制度为首)联系起来提出的共和制的欧洲联邦这一口号,作为一个政治口号是无懈可击的,那么这里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一口号的经济内容和经济意义问题。从帝国主义的经济条件来看,即从“先进的”和“文明的”殖民大国的输出资本和瓜分世界这一点来看,欧洲联邦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不是无法实现的,便是反动的。
资本已经变成国际的和垄断的资本。世界已经被少数几个大国即依靠大规模掠夺和压迫其他民族而强盛起来的国家瓜分完毕。欧洲四个大国英、法、俄、德,共有25000—30000万人口和将近700万平方公里土地,而它们所占领的殖民地却有近5亿(49450万)人口和6460万平方公里土地,即差不多占全球面积的一半(全球面积除两极地区外,共有13300万平方公里)。此外还有亚洲三个国家,即中国、土耳其、波斯,现在正遭到日、俄、英、法这四个进行“解放”战争的强盗的分割。亚洲这三个可以称之为半殖民地(其实它们现在十分之九已经是殖民地)的国家,共有人口36000万,土地1450万平方公里(也就是说差不多等于全欧洲面积的一倍半)。
其次,英、法、德三国在国外的投资不下700亿卢布。保证从这笔相当可观的款项上每年能够得到30亿卢布以上的“正当”收益的,是百万富翁们的全国委员会即所谓的政府。这些委员会拥有陆军和海军,把“亿万富翁”的子弟“安置”在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充当总督、领事、大使、各种官员、牧师和其他吸血虫。
在资本主义发展到最高程度的时代,少数几个大国对地球上将近10亿人口的掠夺,就是这样组织的。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也只能这样组织。能够放弃殖民地,放弃“势力范围”,放弃资本输出吗?谁这样想,谁就是把自己降低到牧师的水平,这些牧师每礼拜天都向富人宣扬基督教的崇高教义,劝他们周济穷人……每年如果不能拿出几十亿卢布,至少也拿出几百卢布。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建立欧洲联邦,就等于缔结瓜分殖民地的协定。可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除了实力以外,不可能根据别的基础、别的原则进行瓜分。一个亿万富翁只能“按资本”所占比例同别人瓜分资本主义国家的“国民收入”(而且还要多一点,要让最大的资本得到比它应得的更多)。资本主义就是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和生产的无政府状态。鼓吹在这样的基础上“公平地”分配收入,便是蒲鲁东主义,便是小市民和庸人的痴想。瓜分只能“按实力”进行。而实力是随着经济发展的进程而变化的。1871年以后,德国实力的增强要比英法快两三倍;日本要比俄国快十来倍。而要测定一个资本主义国家的真正实力,除了战争以外,没有也不可能有别的办法。战争同私有制的基础并不矛盾,而是这些基础的直接的和必然的发展。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各个经济部门和各个国家在经济上是不可能平衡发展的。在资本主义制度下,除工业中的危机和政治中的战争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恢复经常遭到破坏的均势。
当然,资本家之间和大国之间缔结暂时的协定是可能的。在这个意义上说,建立欧洲联邦,作为欧洲资本家之间的协定,也是可能的……协定的内容是什么呢?仅仅是共同镇压欧洲社会主义运动,共同保卫已经抢得的殖民地,不让他们被日本和美国夺走,因为这两个国家对于当前这种瓜分殖民地的状况感到极端委屈,而它们近半个世纪以来实力增强之快,远非落后的、君主制的、已经开始老朽的欧洲所能比拟。与美国相比,欧洲整个说来意味着经济上的停滞。在现代经济基础上,即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建立欧洲联邦就等于把反动势力组织起来去阻碍美国的更为迅速的发展。民主事业和社会主义事业仅仅同欧洲相联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共产主义的彻底胜利使一切国家包括民主国家完全消失以前,世界联邦(而不是欧洲联邦)是同社会主义相联系的、各民族实行联合并共享自由的国家形式。然而,把世界联邦口号当作一个独立的口号未必是正确的,第一,因为它是和社会主义交融在一起的;第二,因为它会造成一种曲解,以为社会主义不可能在一个国家内获得胜利,并且会使人曲解这样的国家和其余国家之间的关系。
经济和政治发展的不平衡是资本主义的绝对规律。由此就应得出结论:社会主义可能首先在少数甚至在单独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内获得胜利。这个国家的获得胜利的无产阶级既然剥夺了资本家并在本国组织了社会主义生产,就会奋起同其余的资本主义世界抗衡,把其他国家的被压迫阶级吸引到自己方面来,在这些国家中发动反对资本家的起义,必要时甚至用武力去反对各剥削阶级及其国家。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而获得胜利的社会所采取的政治形式将是民主共和国,它将日益集中该民族或各该民族的无产阶级的力量同还没有转向社会主义的国家作斗争。没有无产阶级这一被压迫阶级的专政,便不可能消灭阶级。没有各社会主义共和国对各落后国家的比较长期而顽强的斗争,便不可能有各民族在社会主义下的自由联合。
正是基于这些考虑,并根据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国外支部代表会议上以及在会议以后对这个问题的反复讨论,中央机关报编辑部得出如下的结论:欧洲联邦口号是不正确的。
载于1915年8月23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44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26卷第351—355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