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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继愈记录】
1959年10月13日凌晨4点半到7点半;毛泽东召集学部学者任继愈到中南海毛泽东家里,交谈哲学与宗教研究问题。任继愈对此次谈话做了手记。
在座者除了毛泽东和任继愈外,还有陈伯达、胡绳和毛泽东秘书林克。
任继愈手记
谈话记录分为以下几个部分:
1.关于研究中国哲学史
2.关于哲学问题
3.关于逻辑学方面的问题
4.关于百家争鸣和学术批判问题等等。
这份记录中第一和第二部分的内容,包含哲学和宗教问题,和《毛泽东文集》所述,他人公开发表的文章说法一致。毛泽东在更早的中央政治局北戴河扩大会议上,谈过差不多的意思,一直到1964年还谈到过,前后意思是完全一致的。林克同志晚年的回忆录所述也是完全一致的。看来这是毛泽东深思熟虑后提出的意见。作为党的领导人多少年来一直关注这些哲学、宗教问题,应该是出于世界、国家的实际情况,为提高理论水平,了解现实状况,树立新中国社会共识,指导国家健康发展而提出的。
任继愈后来回忆说:毛泽东作为政治领袖,他在哲学、宗教方面书读过很多,而且真看透了,记忆也很准确,谈话中准确引经据典来加强对观点的支持。
他说毛泽东视野宽,掌握社会情况,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并不偏颇,交流中谈话轻松而且深刻。
据任继愈等回忆,毛泽东见面就说:
“今天晚上不打算睡了,想找你来谈谈。你写的全部文章我都看过了。”“我看梁启超的《佛学研究十八篇》,有些地方还有可取之处,但他没有讲清楚。你写的佛教禅宗的文章我也看了。对于禅宗,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禅宗是主观唯心主义,(但是)完全抹杀它,是不行的。”
“王阳明接近禅宗,陆象山不太纯。(意思说不十分像禅宗)”
毛泽东对陈伯达说:“禅宗的《坛经》你们看过没有?我早就说过,要你们找来看看。继愈同志的文章你们看过没有?你们可以找来看看,很容易看。”接着他背了几段《坛经》,并作讲解。
但是在这份记录中未详细说明毛泽东是如何讲解的。
林克同志的书中讲到毛泽东“对禅宗更为关注,对禅宗六祖慧能尤其欣赏,《六祖坛经》一书,他经常带在身边”(林克:《我所知道的毛泽东——林克谈话录》,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2月。140-141页)。
“慧能自幼辛劳勤奋,在建立南宗禅时与北宗禅对峙,历尽磨难的经历,他不屈尊于至高无上的偶像,敢于否定传统的规范教条,勇于创新精神,以及把外来的宗教中国化,使之符合中国国情,为大众所接受等特征。在这方面与毛泽东一生追求变革、把马克思主义原理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性格、思想、行为,颇多相通之处。所以为毛泽东称道。毛泽东言谈幽默诙谐,有些话含蕴颇深,值得回味,不能说与禅宗全然无涉。”(同上)
记录中毛泽东还说:“中国哲学史,古代先秦部分研究的人比较多,近代现代的已开始注意起来了。只有中间一段似乎注意得还不够。你们有人注意这一段,很好。”
“研究哲学史,对历史、经济、政治、法律、文艺也要注意,它们的联系很密切。你对历史注意不注意?对当前的问题关心不关心?”
“宗教史也要研究。佛教史你在搞,很好。道教、福音书有没有人搞?”
“基督教(福音书)还是要抽个把人搞,你们是一个500人的大系嘛(这里是指北京大学哲学系,当时父亲是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笔者注)。研究宗教非外行不行,宗教徒搞不清楚,他们对它有了迷信就不行。”
“XX搞阿拉伯哲学史怕不行吧,因他相信那一套。我们对旧中国没有迷信,我们就研究得透,蒋介石对旧中国有迷信,到死也没有办法。”
“老子的问题你们争论得怎么样了?”毛主席指着陈伯达对父亲说:“你们的意见是一致的吧?”
“古人有很多东西我们都值得学。禅宗的独创精神,成佛不要去西天。”
“《老子》的‘不敢为天下先’,我们是不放第一枪。现在印度骂我们,我们不动,等到一定时机,我们就狠狠地还击一下。”(中印边界自卫反击作战从1962年10月20日开始,至11月21日基本结束,整理后的父亲亲手抄件略去了这一句——笔者注)
“《礼记》的礼尚往来也学了,对敌斗争,要有理、有利、有节。《左传》的‘退避三舍’也学了,我们打仗有时一退不止三舍,一舍三十里,三舍九十里,我们有时一退几百里。”
1978年12月20日父亲发表于《文汇报》的《忆毛主席谈古为今用》说:主席屈起一个手指,说我们学《老子》的“不敢为天下先”,在对敌斗争中坚持不放第一枪;然后又屈起一个手指,说要学《左传》的“退避三舍”,在井岗山反围剿时,解放战争时打莱芜城时,都曾经大踏步后退,甚至一退几百里,不止三舍;接着又屈着第三个手指说,我们学《礼记》的“礼尚往来”,对敌斗争,不无辜寻衅,敌人挑衅,也不立即报复,等待时机,有理、有利、有节地反击敌人。这里讲的就是1959年10月13日凌晨毛主席的谈话。
记录关于哲学部分有这样的内容:“历史唯物主义主要是讲社会发展的四个阶段的规律。现在把革命的理论、党的建设、伦理学、法律、文艺都放在里面讲,如何包得下?像革命的理论、党的建设,从前可讲得不多,经过这几十年的革命斗争实践,经验太丰富了,是不是要独立出来单讲呢?”
“一切东西都是发展的,动物是从植物发展来的,最初是先有的藻类。动物植物将来未必有一条不可改变的界限,以后若干年,植物也可能动起来。如果动植物之间没有相互转化的可能,人吃植物就不能活下去。”
毛泽东对父亲的佛学研究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且指出:“研究宗教非外行不行,宗教徒搞不清楚”,“因为他们对它有了迷信”。
记录的最后是父亲的附注说明。他说,这份谈话过程是根据回忆整理,仅记录了毛主席的话,内容分类是整理时加上的。回忆会有遗漏。陈伯达和胡绳没有讲更多的话,毛主席鼓励个人的话觉得没有必要写在这里,未记录在其中。
“这次在毛主席家的谈话是大家围着一个方桌,交谈很随便,中间吃了一顿饭,边吃边谈。胡绳和我到毛主席家比较早,陈伯达因司机不在,晚到了一个小时。离开时林克同志还留了电话。”
记录还涉及其他问题,不再一一赘述。
作者:何新,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
文章来源:“何新老家伙的博客”,2020-09-16